第174章 虫子的理由

　　“诶嘿！我没死！哈哈哈！”
　　026爬出粒子传输机下方平台，用鸭子坐的姿势瘫坐在那，一阵大喘气。
　　哦对！
　　赫拉小姐！
　　她赶忙爬起来，冲向操作台，抬头就看到了律展开的投影屏。
　　赫拉孤零零地悬浮在太空，飞南号在她附近兜转着，副炮正不断开火。
　　在赫拉下方，六米高的近战机甲厉鬼号撑着防护罩，挥舞着数米长的光刃，将那些涌来的虫子卷飞砍翻。
　　没有一只成虫能靠近赫拉百米范围！
　　老板自然就在这台机甲中。
　　026先是松了口气，很快又开始提心。
　　老板陷入了苦战。
　　这些虫子比祖宾星上的虫群强大了几倍！
　　那只巨大的光刃，只有在精准命中那些金色虫子的关节和腹部时，才能平滑地切开虫子的躯体。
　　026视线边缘，一颗颗金色光弹朝厉鬼机甲飙射。
　　那批被运输船爆炸阻隔的虫子，已赶来围攻。
　　老板和赫拉小姐的处境更加危险。
　　“老板需要支援，”律的嗓音在旁响起，“该你出击了，026，赤鬼机甲已装载完毕。”
　　“我这就去！”
　　026扭头就跑，背部脊椎闪烁着微弱光亮。
　　前方出现两名机械守卫，将026专用的战术头盔和作战服平举。
　　026一把抓过头盔套上，奔跑中脱下身上的普通装束，整个换装过程行云流水，就是穿战斗服时稍微费点劲。
　　胸前拉链总是要她大口吸气才能拉上。
　　装备完毕！
　　银灰色的作战服自行收缩，与她肌肤完美贴合，在灯光照耀下散发着金属的质感。
　　飞行服光膜包裹她全身，这东西也有缓冲和防护的作用。
　　026穿过安全门后的分子筛选膜，抵达了开启的尾舱。
　　八米高的火力支援型机甲，已经打开了它胸口的驾驶舱！
　　026手扶栏杆身形横翻，稳稳地站在机甲肩膀，随后身体向下滑动，钻入了为她量身设计的驾驶舱。
　　026刚刚坐稳，机械脊骨向外弹出一只只图钉大小的接口。
　　她的头盔瞬间被点亮，完整的机甲数据和全方位无死角的视野，出现在了她面前。
　　“就按你训练时那样，不用吝啬弹药。”
　　律的虚拟形象出现在026视线的左下角。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轻轻点头，双手握紧操作杆，双脚踩下了动力踏板。
　　机甲固定架脱离。
　　这台八米高、身体十分臃肿的机甲，迈着大步在模拟重力环境中前冲出十多米，张开手臂跳入前方深邃星空。
　　赤鬼出击！
　　头盔后，026的那张小脸紧绷着，熟练地调整机甲身位、激活火力系统。
　　按律的提示，026迅速锁定了远方正对厉鬼号开火的远火虫。
　　026的瞳孔来回晃动，头盔上出现了一个个瞄准红点，锁定了那些虫子的关节和腹部弱点部位。
　　赤鬼号肩头那密密麻麻的方格部分开启，在026摁下开火按键后，数十颗半米长的飞弹窜出方格，喷出猛烈的火焰！
　　战斗部一级分裂！
　　战斗部二级分裂！
　　七八秒后，前方空间出现了一道爆炸火光凝成的光幕！
　　026没有多看几眼，手脚同时活动，赤鬼开始朝着厉鬼所在区域打出密集火力。
　　离子束与激光武器同时开动。
　　近距离交战，这台机甲填充实体武器有些困难，但有飞南号的远程能源补充，026可以无限制使用离子束与激光武器！
　　虫群分兵冲向赤鬼号机甲。
　　026的赤鬼迅速朝杨洺的厉鬼靠拢，左臂的镭射炮射出一连串光弹。
　　这些虫子的甲壳相当厚实，每只虫子，需要三到四颗光弹才能解决。
　　还好，026的机甲牺牲了灵活性，换来的是丰富的武器储备。
　　赤鬼号掌心、脚心、膝盖、肘关节出现了镭射发射器，背部出现了八只‘蜘蛛脚’辅助臂，辅助臂的反向关节中伸出一只只炮管。
　　几秒过后，赤鬼号火力全开，配合密集的弹雨、飞南号副炮火力，对虫群实现了小区域压制！
　　026在驾驶舱内一顿操作。
　　律打出了成吨的伤害！
　　“好样的026！”
　　杨洺的嗓音响起，026忍不住笑了声，又赶紧抿嘴瞪眼，让自己专注于火力控制。
　　火力压制奏效，杨洺总算腾出手来。
　　厉鬼号扭头突进，稳稳地将赫拉抱住，左臂将她护住，朝飞南号尾舱直冲。
　　赫拉看着面前这巨大且冰冷的机甲，默默地闭上双眼，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
　　虫群暴动，蜂拥向前。
　　厉鬼与赤鬼且战且退，飞南号副炮开启自毁式扫射，副炮的冷却器与限制器已近乎停止工作。
　　026猛拉操作杆，赤鬼号调转身形，两只金属大脚吸附在飞南号尾舱下甲板，两只蜘蛛脚辅助臂支撑抵消反重力，肩头、胳膊、大腿各处出现了密集的发射口，一只只造价不菲的小型导弹同时飞射！
　　飞南号周遭出现了密集的爆炸点！
　　杨洺操控的厉鬼号冲入尾舱，将赫拉交给等候多时的机械卫兵，后者抱着赫拉迅速冲向安全门。
　　而杨洺转过身，厉鬼号冲到尾舱边缘，等候几秒后，等到了推进向上划过的赤鬼机甲，一把抓住赤鬼的胳膊，将赤鬼与026拽入尾舱！
　　尾舱迅速闭合。
　　但大批虫子不顾一切冲向此处，它们作势要将飞南号直接包裹。
　　玛德！
　　杨洺剧烈呼吸了几次，额头有红色闪光涌动，双目中迸发出浓烈红光。
　　赤红色冲击波爆发开来！
　　飞南号周围虫群仿佛石化了般，一头头撞在飞南号的防护罩上，却忘记了发起攻势。
　　飞南号引擎加速。
　　这艘已极速行驶许久的战舰，各项指数已经亮起了红灯，但此刻它必须保持动力。
　　飞南号冲出虫群包围。
　　两分钟后，虫群恢复行动力，朝飞南号猛追。
　　飞南号强行跃迁，暂时消失在了虫族先遣队的包围圈。
　　……
　　杨洺冲回舰桥时，飞南号已经是半熄灯的状态。
　　引擎过热的它，需要在这片空域静静悬浮一段时间，吸纳附近恒星喷射出的稀薄物质，填充自身耗损巨大的燃料储备。
　　飞南号虽然承载了很多先进科技，但这玩意毕竟容积有限，而且所使用的能量，在密度和性质上，比起现如今银河文明主体，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突破。
　　赫拉小姐正包裹着一层锡纸，捧着一杯热水，在角落沙发上蜷缩着，浑身不断发抖。
　　026带着维修机器人编队，正在尾舱检修装备，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虫群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那艘超巨型虫族战舰的出现，也表明了这些虫子的决心。
　　律的投影和几台机械守卫守在赫拉身边，见到杨洺过来，机械守卫行礼后迅速离开。
　　“怎么样了？”
　　杨洺沉声问。
　　赫拉疲倦地摇摇头，皱眉问：“我的实验数据都保留下来了吗？”
　　“是的，”律在旁道，“都保留下来了。”
　　两人一智械同时沉默了几秒。
　　“你有头绪吗？”杨洺问，“虫子为什么会突然来找你。”
　　“有一些，”赫拉皱眉道，“我怀疑它们把我当成了突变的女王。”
　　杨洺和律对视一眼，有点不太理解。
　　赫拉道：
　　“我这两年做研究的时候，借着律提供的信息支持，阅读了大量关于虫族的文献，虫族文明与人类文明完全不同。
　　“相比而言，人类追求基因稳定。
　　“这可能是高维世界的人类文明给我们设下的枷锁，让人类保持基因平稳，产生突变的个体要么无法存活，要么没办法繁衍。
　　“虫子却是完全不同，它们渴望突变、寻求突变、培养突变，用庞大的数量和没有被限制的基因，寻找着进化的方向。”
　　赫拉抿了口热水，低声道：
　　“我对虫子的控制实验，很可能让高等级的虫族察觉到了。
　　“人类形状的母虫？
　　“它们或许会有这样的疑问，这是当前情况，最合理的解释。”
　　杨洺刚想点头，他身旁悬浮的、只能他和律发现的黑盒，传出了考核官的笑声：“她说的很有道理，但与真相擦肩而过。”
　　杨洺扭头看了眼黑盒，直接问：“真相是什么？”
　　“你在跟谁说话？”赫拉好奇地问。
　　律在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考核官在黑盒中冒了个头。
　　这老家伙双手扒着盒子边缘，对杨洺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看在你表现的如此出色的份上……说实话，你震惊到我了，年轻的次级古神生命体。”
　　考核官啧啧称奇：
　　“你才奋斗了几年？虽然带着律，但你没有任何根基，相当于白手起家，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建出了那么强大的杂牌舰队。
　　“虽然你是用智械替换人类的方式控制舰队，但这种控制是合理的，也是能保证你统治的超高效方式。
　　“你能如此信任机械，这让我对你竟然产生了一丝丝崇敬，你是个天生的领导者，智械的领导者！”
　　杨洺：……
　　这算，马屁？
　　“考核官老师，”杨洺正色道，“我们或许要先渡过当前的危机。”
　　“当然，哦，你看看我，这种激动的情绪，实在是多年没有出现了。”
　　考核官清清嗓子，正色道：
　　“这位拥有浅薄知识的人类女性说得不错，这只虫子是为了她而来。
　　“我刚调阅了巡游者记录的数据，他对银河系各个角落都有观察。
　　“这支虫子是在银河系第四旋臂外围繁衍生息，那里有大片没被如今银河人类发现的星球，来这里的虫群，只是这支空间虫族的一个小分队，里面没有该虫族女王，有的只是一个高级的女王分身，也就是伪母虫。
　　“虫族伪母虫是由公虫变态发育而来，用于辅助母虫控制数量过于庞大的虫群。
　　“简单来说，那里有一个强大的虫子帝国，它们在为升维做着准备，但位于五阶顶峰的女王，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进化到第六阶。”
　　杨洺：……
　　他还是没说重点。
　　总算，考核官解释了十多分钟这只准六阶虫群是如何如何强大之后，说到了赫拉的事。
　　“这支虫子的编队，是在一百二十个银河日前开始行动，锁定了你身边的这个人类女性。
　　“空间虫族是依附于宇宙空间的种族，它们有很多奇妙的本领，曾给过许多高阶文明以启发。
　　“普通的虫子是联网的，它们通过体内的微生物——准确来说，是一种生活在微观世界的、具有生物特性的微观粒子，进行跨越空间和时间的联络。
　　“而高阶的母虫，也是联网的，它们能感应到大星系团内的其他族群，定期交流、传递简单信息，以确保它们会均匀分布，而不会产生资源挤兑。
　　“我们观察到，银河系最近频繁出现低阶虫群被干掉的情况，银河系外围的几只五阶虫群都感应到了这个现象，它们因为某种原因变得不安和焦虑。
　　“好吧，你就是那个某种原因。
　　“这支虫群离着这位人类女性最近，它的女王感受到了你们的……繁衍行为，你们过去两年一直在进行繁衍行为，对吗？”
　　杨洺有点瞪眼。
　　“虫族也有它们的尊严，我是这么理解的，”考核官嘀咕道，“你是它们的天敌，准确来说，强大的古神生命体是以虫群为食，它们本能恐惧你们，但它们无法容忍……你对它们的小女王做这种事……它们是无比看重繁衍的，你知道的……”
　　杨洺皱眉道：“我们这是自由恋爱。”
　　“当然，当然，你们自认为都是人类。”
　　考核官差点笑出声。
　　“但现在的情况是，这个人类女性体内的微生物，在你持续且强大的刺激下，已经完成了进化，她已经算是准女王母虫，虽然她没法生育母虫，但被虫群当做了同类。
　　“攻击你的这批虫子，它们的目的，就是把饱受古神生命体凌辱的同类女王拯救出来。
　　“就是这样。”
　　杨洺忍不住抬手捂眼。
　　古神粗话。
　　赫拉纳闷道：“你得知了什么吗？”
　　“啊，一些小事，”杨洺道，“不用在意，我会保护好你。”
　　“老板，”律提醒道，“虫族战舰已经开始转换形态，它们开始收缩体积，挤压战舰内部空腔，可以判定，它们要调整跃迁的速度，继续追赶我们。”
　　杨洺皱眉问：“飞南号状况怎么样？”
　　“只能进行一次跃迁，航行暂时没有问题，无法进入亚光速航行状态，”律道，“老师对引擎的改造并不算彻底。”
　　考核官趴在盒子边道：“这是必然的，我们不可能给你太多助力，那样你就能直接统治银河系了。”
　　杨洺仔细思索。
　　考核官补充了句：“只要你摆脱当前危机，这次考核就能达到优秀，你会得到丰厚的奖励。”
　　“跳跃去新联邦和谢尔曼帝国对峙交战的空域怎么样？”
　　杨洺缓声道：
　　“我们要的是消灭这群虫子，那里有足够的兵力。”
　　律捏着下巴思索：“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我们要注意，白色幽灵是否会被和落风联系起来，这件事瞒不住各国的情报部门。”
　　“我们还有时间，”杨洺道，“先造势，白色幽灵高调支援落风，然后白色幽灵惹怒了虫子，虫子开始追杀白色幽灵。”
　　“好的老板，我这就去做。”
　　律的投影唰地消失。
　　杨洺点点头，立刻就要去给自己打一针基因稳定液。
　　赫拉忙问：“我能做什么吗？”
　　“你好好休息，”杨洺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件事过后，我们想办法清除你体内的微生物。”
　　“呃，我是珍贵的实验样本，”赫拉皱眉道，“为什么要清除？”
　　“那个，这个很难跟你解释。”
　　杨洺打了个马虎眼，扭头喊了句：“律，给026加点工资！”
　　“好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