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逆旅过客

许薇注视着李靖余，嘴唇抖动，话语堆积在舌尖上，正欲破唇而出。忽然雷声又起，震得窗棂微微晃动，许薇身子一缩，再次闭紧了嘴唇。
待风雷稍缓，她避过李靖余的眼神，低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再和你纠缠了吗？”
王志斌坐直身子，洗耳恭听。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很合拍的人，不仅仅是肉体，更是精神上的贴合，我们懂得彼此的内心需求。他的方方面面我都喜欢，如果可以，我想和他长久相伴，所以，我不希望自己是一个给他戴绿帽的人，哪怕他不在意。”
王志斌面无表情，回了句：“挺好的。”
“这就是我想和你断开的真正理由。”许薇如释重负，深深吐了口气。
“所以，你们是正式交往了吗？”
许薇一时语塞，回了句：“没有。”
“所以，你正在追求他？”
“也不是。”许薇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与李靖余的关系，“就……就是打算长期处。”
“既然如此，那就更没必要和我断关系了。”王志斌一下子重拾信心，“你跟他的关系和我没区别啊，都是长期，都没有确认关系。”
“可是，可是……”许薇想反驳，却不知如何措辞。
“许薇，不要去纠结，等你正式确认了真爱，我就不再来打扰你。”王志斌站起身，高大的影子罩着许薇：“不要抗拒我，好吗。我马上要出差了，正好给你足够的时间去抉择，说不定等我回来，你已经腻了他。”
王志斌单手托着许薇的后脑，不容拒绝地吻了她，“答应我，不要经常和他做爱，无论如何，最后陪在你身边的还会是我。”说罢拿起雨伞和外套，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许薇眼神呆滞，一动不动，卧室的门缓缓关闭。窗外风雷已然停歇，只剩下小雨淅淅沥沥，滴滴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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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刚过七点，许薇便被急促地铃声惊醒。她摸索着拿起手机，见是李靖余打电话，本来眯着的眼睛立马瞪大，并且翻身坐了起来。
昨夜的余怒未消，她本打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来个拒接，只是气愤终究没抵过思念：“干嘛！”
李靖余软语解释道：“对不起，薇薇，昨晚和几个客户谈事情，确实不太方便视频语音，正打算给你发信息呢，手机又没电了，等回到酒店已经十二点了……你没事吧？”
“你道啥歉啊！明明是我不对，一介女流能有啥大事，影响了大老板谈生意，那才是不知深浅、罪大恶极！”
“薇薇，都是我不好，你不是一介女流，你是我的女神。”
“哼，昨晚你的女神要是被绑架了，现在早被撕票啦！”
“亲爱的……宝贝……女神大人，您大人大量，原谅小人吧，我给您磕头啦。”言罢，便用脑袋拍打手机，啪啪啪啪，声音清脆，格外虔诚。
许薇抿嘴一笑，赶忙劝住：“好啦，手机撞坏了，我还怎么骂你……”
李靖余松了口气：“宝贝，你别着急，我很快就回去了。”
“谁着急了……很快是啥时候？”
“中秋节之后。”
“还有两周呢。”
“快了，宝贝，等我回去好好‘伺候’你。”
“烦人……”
挂了电话，许薇心绪未平。由于原生家庭的关系，对于不确定的男女关系，她有种天然的患得患失。
她8岁丧父，由母亲抚养长大，成长过程中严重缺乏父亲的关爱，也缺乏父亲独有的严厉与安全感。
所以，自从恋爱以来，她相中的伴侣皆有许多共性：年龄比她大、身形壮硕、处事沉稳，多少带些霸道粗鲁的气质。
那深埋心底渴求被征服、被蹂躏的虐恋心理，同样来源于此。
其实，许薇内心已经认可了李靖余，然而当他问出那句“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时，又怕对方心思不纯、别有所图。
更怕自己的真心被伤害，因此总是装聋作哑，保持着一种微妙暧昧的拉扯，正是这种纠结，才让她没有底气去堵死王志斌的幻想。
“或许等李靖余回来，一切就都云开雾散了。”想到这，许薇精神稍振，洗漱着装，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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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回来，许薇刚坐下，隔壁的余佩佩便凑了过来，左顾右盼，神秘兮兮。
“哎，薇薇，你和那个王公子真的分了？”
许薇略感错愕：“干嘛这么问，分手还有演的？”
“我今早去机场送朋友，刚好碰到他了。他让我多多关照你，还说回来请我们吃饭，态度诚恳，不太像分手了的样子啊。”余佩佩似笑非笑，想从许薇脸上看出端倪。
“他这个人就那样，自作多情，自我感动，还好面子，反正我已经明确拒绝了，此事别再说啦。”许薇略感心虚，拿起水杯，避开了她的眼神。
余佩佩挑了挑眉，翘起二郎腿，又道：“哎，不知你咋想的……王公子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听说他的制药公司已经进入全市30强了。”
“他就是进前3强，也和我没关系了。诶，听你的语气，好像对他挺感兴趣的。”
“对他感兴趣的多了，怎么也轮不到我啊，要长相没长相，要气质没气质，哪像你……”余佩佩嘟起嘴，摆弄着新染的指甲。
许薇侧过身，搂着她的肩膀：“哎呦，过分谦虚就是虚伪了啊。我要是有你的大眼睛，还有她杨颖什么事儿！哦，对了……”
许薇扭头看了眼门口，见没旁人，低声续道：“上次在酒吧，那对双胞胎可是对你垂涎三尺，尤其是哥哥，夸你的屁股特性感。”
“死丫头，别胡说！”余佩佩耳根微红，作势要打许薇。
二人说说笑笑，给原本枯燥的工作增添了乐趣。转眼到了下班时间，许薇不做停留，飞速赶回家里，打算好好享受工作后的周五。
草是一种植物：“今晚还有饭局？”
许薇打开冰箱，给自己弄了点“生命体征维特餐”，顺手发了条消息给李靖余。
虽说每天都发类似的内容可能会稍感无趣，但许薇是一个平淡和浪漫兼顾的女人，柴米油盐与花前月下都是生活的一部分。只是不知李靖余会不会觉得烦腻，许薇一边喝奶，一边想着。
一个小时后，才收到对方回复：托塔李天王：“嗯嗯！”
许薇本能的讨厌这种回复，有种让人不安的冷淡，但是想想李靖余的性格，又相信他应该不是敷衍自己，也就没和他说过这个细节。
草是一种植物：“那不吵你了，你先忙吧！”
许薇发完便将手机拿去充电，自己则在客厅沙发搞定“饭局”。
等到洗完碗，许薇想着李靖余该有新回复了，便去卧室查看手机，却发现他并无新消息。
许薇撅了噘嘴，放下手机，有点心乱地打起了游戏。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眼看十一点了，许薇已躁动不安，刚拿起手机就收到了语音电话。
李靖余从来没打过微信语音，许薇知道不是他，却还是心存期待看向屏幕。
果然，是母亲打来的。
“薇薇啊，妈妈有个同事的儿子，和你同岁，也在A市上班，是做律师的，你下周末找个时间去见一下吧。”
许薇轻车熟路的敷衍着：“妈，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有这时间，你好好逛逛街，打打牌，再不行，先给我找个后爸。”
“女儿大龄单身，做妈的先寻摸老伴，我丢不起那人！”
“好啦，妈，我已经在找了，八字快有一撇了，您就安心等着吧”
许薇应付了两句，赶忙挂掉。正在心烦意乱之际，她忽然发现李靖余更新了朋友圈，那是一张照片。
从照片里昏暗的环境可以看出，不是酒吧就是KTV，李靖余和一个女生紧贴而坐，女生还挽着她的手臂，笑容可掬，举止亲昵，配的文案是：好久不见。
许薇记得，李靖余曾对自己说过，他很不喜欢拍照，更不爱发朋友圈。
许薇苦笑一声，只觉自己像个被丢弃的小猫。她瘫坐在床头，陷入沉思：“期待了半天如何携手，到头来，却只是对方身旁的过客，像什么？像一个痴情的妓女，幻想着嫖客为自己赎身，其实人家只贪欢一晌。说什么”我会永远记住你“也不过是分手前的麻醉剂罢了。哼，朋友圈暗示性分手，李靖余，你还真有创意啊！”
许薇忽觉自己这幅小女儿心态很不像自己，不由得坐直身子，然后点开李靖余的头像，果断选择了消息免打扰以及屏蔽彼此的朋友圈。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许薇微笑着摇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何必呢！”
一本书读到一半便知道了结局，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许薇现在只想告诉妈妈：“那个八字，不会再有那一撇了……”
许薇拉开冰箱，将放了好久的两罐冰啤酒取出，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罐。说是洒脱放下，可是那张照片在脑海里始终萦绕不绝，而且越喝越清晰。
“酒吧、女人、挽臂”几个关键画面交替闪现，一次次摧毁着她的理性和尊严。
两罐啤酒转眼已尽，许薇意犹未尽，迷糊间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酒吧！”说罢冲进卧室，开始换装打扮。
随着旧衣服一件件掉落，许薇只觉身轻如燕，好似拆除了一层枷锁，原先心房里的那些条条框框，刹那间不见踪影，她再次看见消失已久的自由和放纵。
半个小时后，许薇站在了“南城酒吧”的门口，里面依旧五光十色、觥筹交错，动感的音乐暂时封住了耳膜，却让人们的眼神更加犀利。
当许薇进门的那一刻，几十双眼睛齐聚于此：好一个性感美娇娘！
半卷的披肩发垂在一侧，盖着四分之一的俏脸，仿佛藤蔓下的白葡萄。
白皙的脖颈细长挺直，亮银色的宽边项链紧贴锁骨，灯影闪过，光彩照人。
一袭红色紧身连衣裙，V领低胸，堪堪齐臀，侧面望去，乳挺臀翘，凹凸有致。
修长的腿上，包裹着3D油光肉丝，使得本就圆润的腿更添滑腻。
许薇缓步走向吧台，银灰色的细高跟发出清脆的咔哒声，透过喧天的音响，直钻进在场每位男性的耳蜗，犹似魔音咒语，让他们扭得更疯狂了。
“你好，来一杯Manhattan。还有，阿尔法和艾文兄弟在不在？”
吧台管理略感吃惊，没想到这个辣妹如此直白，酒还没喝就开始找人，够爽快！赶忙应道：“在的，您先到这边卡座稍等，我去叫他们。”
许薇接过Manhattan，边走边喝，只觉口感醇正，辛辣中带着甘甜，清冽后又感和暖，生活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许薇念及于此，不由跟着音乐的节奏摇摆起来，一面扭着，一面把本就很短的裙摆，又往上提了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