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十八章 朋友

　　几乎将整个世界填满的山脉分两侧向着光芒飞虫撞来，誓要将其一口气碾成肉酱！
　　这让这只虫子不得不停下应对面前艾莉丝的突袭，转而将所有的翅膀全都对准两侧，一刹那间全部展开！无数道光芒尖刺瞬间刺穿了那山峰，只是在那碎石坍塌，土崩瓦解的过程中，艾莉丝的剑尖已经再一次地洞穿了这只飞虫的防御，准确无比地刺中了祂的胸口，随之用力一划，伴随着大量的金色光芒从这个东西的身体内爆射而出，这只虫子也是发出了爱丽儿和艾莉丝全都听不懂的惨叫声。
　　轰隆轰隆的碎石宛如下了一场陨石雨，但这些石头在落地的刹那却宛如落入大海一般地沉入其中，并不会遮挡视线。
　　在胸口再次中剑之后，光芒飞虫的身体再次后撤，浑身的翅膀全都团聚在身旁，形成了一个茧状的物体。与此同时，祂的身体开始发出轻微的颤抖，用带着怨恨与诅咒的声音说道——
　　“渺小的人类……你们这两个渺小的人类！你们知道自己在反抗什么吗？你们彻底惹怒我了，但我不得不恭喜你们，你们成功让我觉察到，只有在先杀掉你们之后，我才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完成主人所布置的任务……为此，你们值得我的嘉奖，也值得为此感到恐惧！”
　　半空中的艾莉丝停下身子，刚刚好落在了一团轻柔的云朵之上。
　　她回过头，看着远处的爱丽儿，只见此时的爱丽儿已经盘旋在半空，她的身后环绕着四个巨大的几乎要填充满整个空间高度的光环！
　　在那蓝、青、白、黑四大守护者之力所形成的光环的衬托之下，现在的爱丽儿的的确确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性。
　　当这位已经踏入神之领域的凡人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回望自己的时候，女神的脸上却是立刻流露出人类才有的笑容。
　　望着爱丽儿冲着自己微笑，艾莉丝的心中一颤，连忙回过头，继续捏紧手中的黑曜石木剑。
　　就在此时，那光芒飞虫的嘶吼终于结束。那包裹着祂身体的翅膀片片挪开，身上的伤如今也是完好如初。同一时刻，原本这个只有十米高的空间开始延展起来，原本那看起来唾手可得的天空现在却是迅速爬升！或者说，地面正在快速地下降！用不了多久，天空仿佛就回到了正常的天空状态，那道原本近在咫尺的裂痕现在看起来也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只是随着天与地之间的分离，可以用来行动的空间自然也是变得无比宽敞。
　　在这宽敞的环境之中，那光芒飞虫爬升的更高，而祂的腹部在这一刻也开始变得无比肿胀！随着片刻的颤动之后，一团黑色的球体却是从这只光芒飞虫的腹尾被产下，被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之上。
　　喀拉——
　　球体分裂，几乎就是两三秒钟的时间，一个看起来略微有着人类外形，但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类的黑色物体就从中孵化了出来。从外形上看，这似乎是一名身穿修女服，头戴兜帽的修女？
　　但是从那几乎裂到脖子下方的大嘴来看，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生命。
　　“艾莉丝小姐！这东西准备拼命了，准备好了吗？！”
　　身后，爱丽儿大喊出来，同时举起双手，汹涌的魔力通过她的手臂、手腕、手指轻而易举地汇聚，此时此刻的爱丽儿甚至可以让自己的十根手指头分别汇聚十种不同的魔力，准备一起产生作用。
　　前方，艾莉丝却并没有回应。
　　对于这名童年玩伴的呼喊，她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随后踩在云朵之上，抬起剑，准备好。
　　而对于爱丽儿来说，或许此时此刻也已经不需要任何的回应了。
　　她看着这名艾莉丝小姐的背影，看着她此时此刻与自己共同战斗的身影，嘴角的笑容自然是更加自信。
　　下一刻，她的心念一动，伴随着前方的艾莉丝赫然前冲的刹那……
　　一双纯白色的翅膀，就从这名女剑士的后腰部展开。
　　哗——
　　赫然得到的翅膀让艾莉丝的动作明显产生了一刹那的迟疑。
　　可是这种迟疑也仅仅是一刹那，很快，她就能够感受到那翅膀仿佛天生就是生长在自己的身上一般，应该如何运用她简直比使用手指还要清楚！
　　只不过稍稍扇动翅膀，她就避开了地上那名黑暗修女所吐出的魔导弹，凭借灵巧的身姿，以一种近乎天使的姿态，继续冲向远方的光芒飞虫。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随着黑暗修女那怪异的大叫，它的身后也是长出两支怪异的翅膀冲向天空，挥动那几乎有两米长的双爪攻向艾莉丝。
　　随着一个近乎完美的转身，艾莉丝迅速避开这一爪，随后抬手一剑就斩断了黑暗修女的胳膊。
　　只是，那胳膊在断裂之后立刻化为无数的黑暗浓水，在半空中形成更多大小不一，形态也有着各种各样变异的黑暗修女，再次向着艾莉丝围攻而来。
　　在这一刻，后方的爱丽儿催动魔法，不断地拦截那些数量越来越多的黑暗修女。而艾莉丝也是齐头并进，运用自己体内的力量在这场天空之战中迅速杀出一条血路。
　　只见各色魔法在这片广袤的天空中不断闪现，形形色色的爆炸只为了驱散那些黑暗的污水。
　　至于那靓丽的身影则是手持黑曜石之剑，配合着那些从身后飞来的支援魔法从那些黑暗修女的身边穿过，一路杀向那看似神圣不可侵犯的光明！
　　这一刻，爱丽儿是兴奋的。
　　毕竟，她的体内有着无穷无尽的四守护者之力，可以在这一刻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魔法师都要疯狂地挥霍那难以计数的魔力！
　　这种感觉是以前的爱丽儿从来都不敢想象的，她不需要担心自己现在的力量会伤害到任何人，也不会去担心自己的心智会有任何的失控。她现在的强大配得上她现在所面对的敌人！
　　而更重要的是，她正在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并肩作战，一起为了这个世界战斗！
　　所以，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比现在让爱丽儿更加兴奋吗？
　　“上啊！艾莉丝小姐！让我为您打开一条通往弑神的通道！”
　　随着爱丽儿的兴奋大喊，她的双手互握，随后立刻分开！
　　刹那之间，一道可怕的龙卷风就在艾莉丝前进的道路上骤然成形，扩大的风压将前方的所有黑暗修女全部驱散，露出中间一条通往光芒飞虫的道路。
　　只是！
　　只是……
　　望着前方那差不多千米外的光芒飞虫，艾莉丝脸上的笑容，却是不由得带上了些许的凄凉。
　　（对不起，爱丽儿……对不起，编号1026……）
　　（对不起……我甚至不知道名字的你，甚至荒诞地认为，我是你的朋友，你也把我当成朋友……）
　　翅膀拍动，那一刻，金色的少女化为一道刺穿一切的光芒，冲进了这团龙卷风的风眼之中，用最快的速度扑向前方的光明女神。
　　（你叫什么名字呢？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只知道你的编号，叫1026。可是，一直到不久之前，我才知道原来人只会给屠宰场里面的猪牛羊用编号。）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人……都是应该有名字的。有一个被父母祝福的名字，有一个被亲人朋友欢喜呼唤的名字……这个名字可以是各式各样的，但绝对不可能是一个编号。）
　　咚——！
　　龙卷风或是扩张的太大了，一团黑影赫然冲破了龙卷的一角，带着强劲的力量愤然撞上了同样全速前进的艾莉丝。
　　撞击之下，带来的巨大力量瞬间冲散了整个龙卷风。艾莉丝的身子被逼后退，半空中的她立刻调整身形继续握紧手中的剑。而在她的前方出现的，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修女，正带着诡异的扭曲颤抖，面对着她。
　　（当时的我，竟然自以为能够为你取名字……我把我当时最喜欢的海妖的名字给了你，还把一个玩具商的姓氏镶嵌在了你的姓名之中。）
　　（那时的我，真的是觉得这个名字对你来说很合适吗？还是说……正如其他人告诉我的那样，是因为当时的我就仅仅觉得你是我的玩具，我喜欢什么，你就要变成什么。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的意愿……或者……当时的我也不在乎你的意愿。）
　　喀拉喀拉——！
　　空气中爆发出一片巨响声，那是远处的光明女神已经举起了天罚的权杖！
　　随着祂的翅膀拍动，这个大飞虫竟然不远离，而是迅速向着这边冲来！不过，祂并没有直接攻击这边正在和黑暗修女对峙的艾莉丝，而是扑向了远处半空中的爱丽儿。
　　“接受，神的惩罚！”
　　随着光芒飞虫的嘶吼，总计三百六十只天堂之炎环绕着爱丽儿，一同迸发。
　　巨大的光明力量同时攻击之下，爱丽儿毕竟没有多少战斗经验，只能立刻抬起岩石组合在自己的身旁形成保护，同时迅速远离，希望能够离开这三百六十只天堂之炎所处的位置。
　　可她一移动，那些天堂之炎就会跟着她移动。那些悬浮起来的岩石在这天堂之炎的烧灼下已经开始逐渐透明化，彼此之间的战斗经验差距高下立判。
　　（我对你好吗？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在这么问自己。我真的对你好过吗？我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朋友了吗？还是说，我是以一种名义上是朋友，但内心深处，我还是把你当成我的仆人？我的奴隶？我可以随意使唤，随意差遣的工具呢？）
　　“爱丽儿！”
　　这一刻，少女身后的白色翅膀变得更加巨大！仅仅是一次拍动之下，就将她的身躯从前方转移到了后方。
　　那些黑暗修女当然不可能让少女如此轻易得逞，可任何胆敢冲到眼前来阻拦的存在，全都会在刹那间被剑刃撕成碎片。同时剑刃划过，水花飞溅，那些被再次摧毁的黑暗污水此时也是被巨量的清澈海水所包裹，一团团地坠落大地，保证它们没有办法再次复活。
　　也就在爱丽儿脚底下的一块岩石即将被天堂之炎完全摧毁前的刹那，艾莉丝的身形已经来到了光芒飞虫的后脑勺上，举起剑，重重刺下。
　　（我不知道名字的你，请允许我再次用“爱丽儿·加西亚”来称呼你吧。）
　　（我不敢奢求能够得到你的原谅，我也不觉得你需要我的原谅。）
　　（你用这个我仅仅只是一时好恶而起的名字，彻底撕碎了我所拥有的帝国。你用你的行动证明了，我们这些贵族，真的和你们平民奴隶之间没有任何的差别……不，或许比起你来，我反而显得更加弱小，更加无力。你奠定了一个奴隶可以将贵族踩在脚下的规律。更是确定了一个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人，也可以成为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
　　（从今往后，相信没有人会用贵族和平民来区分彼此了吧……你开创了一个先河，也掀翻了许许多多人的桌子。呵呵……明明你所做的一切事情对我来说都是坏处，但我现在……却真的很高兴，真心地，为你感到高兴。）
　　当——！！！
　　一堵厚重的光明墙壁成为了艾莉丝和光明女神之间的屏障。
　　可是，这堵屏障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坚韧。
　　“给我——破！”
　　黑曜石木剑上的旋风骤然加力！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光明屏障也是在这一刻被刺穿出一团龟裂！紧接着，艾莉丝双手握住剑柄一扬！光明屏障消失，这只大飞虫的后脑勺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了艾莉丝的剑刃之前。
　　这一刻，那些即将烧穿爱丽儿防御岩石的天堂之炎终于熄灭。
　　可还不等爱丽儿高兴，她就看到前方那只大飞虫迅速落地。而那黑暗修女化为长枪的手，也是在同一时刻，从后洞穿了艾莉丝的岩石护体，刺穿了她的身体。
　　（啊……有点痛……但我好像……还不要紧。）
　　（爱丽儿，你在担心我吗？你现在真的是在担心我的安全吗？）
　　（不，你不用担心我的。因为，我是来保护你的。）
　　（你已经保护了我太长时间了……打从我遇到你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都在被你保护着。）
　　（你在照顾我，关心我，不管是日常饮食作息，还是之后我们一起上学。你关心我吃的是不是太热太凉，关心我不能偷懒不学习。上学的时候你总是来叫我起床，我还知道你偷偷摸摸底来给我盖被子，因为你知道那个时候我的睡相总是不够好。）
　　（因为那个时候你还是我的女仆，所以你才这么关心我吗？担心我把你赶走吗？）
　　（不……如果你真的只是把你当成我的女仆的话，在之后你成功了，甚至是摧毁了我的国家之后，你不可能还是这样关心我，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救我。）
　　（我听说了，你甚至为了想要救我而不顾人鱼军的声望，为了我……你真的是什么都愿意做。所以现在的我很确定，那是因为你真的把我当朋友了。把我这个不够格的人，当成了你的朋友。）
　　（既然是成为了你的朋友，我也只能以朋友的礼仪来回馈你，爱丽儿。我真的很感谢你，感谢你一直以来为我所做的这一切，也谢谢你……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够让我以你的战友的身份，站在你的身旁。）
　　剑，宛如花朵般打开！
　　黑暗修女那刺穿少女身体的手臂被顷刻间斩成碎末。在那巨量的海水包裹之下，碎裂的黑暗污水落向地面，只有纯洁的白色翅膀带动着少女，飞向天空。
　　黑暗修女抬起头，似乎是想要用那破烂不堪的眼睛捕捉到头顶的那个对手。
　　但现在的艾莉丝却是面朝天空，背朝大地。
　　她那双金色的眼眸中倒影着整个天空，尽可能低感受着体内所蕴含的守护者之力，甚至是握着剑的手，现在也有些松懈下来——
　　“呐，你知道吗？”
　　艾莉丝的嘴角微微翘起，宛如一个最为天真无邪的少女一般，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能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感觉，真的很好。”
　　黑暗修女：“嘎嘎嘎嘎——！！！”
　　艾莉丝在空中调转，头下脚下，迅速付冲到重新长出双臂的黑暗修女身后。
　　而在下一刻，数以万记的剑芒仿佛爆炸一般地在这天空之中怒放！
　　艾莉丝仿佛在这一刻化出了无数道身影，那黑曜石木剑所携带的力量也是在这无数道身影中将黑暗修女的身形完全斩碎！
　　不留一根手指，不留一寸肌肤，没有发丝，没有毛孔，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粉碎。
　　轰隆——！
　　随着剑刃爆炸所带来的，则是那几乎覆盖了一大片区域的海水在天空中奔涌。此时此刻，天空中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海洋，一个倒置过来的海洋！
　　既然海洋倒置，那么就应该倾盆而下。
　　艾莉丝顾不得腰间喷洒出的鲜血，翅膀拍动，径直携带着身后那宛如天漏一般的海水，挺剑冲向此时已经落地的光芒飞虫！